臺灣高等法院101年度勞上易字第70號 |
(一)、上訴人於99年8月26日以被上訴人符合工作規則第3章第4節
第28條第7款，而有勞動基準法第12條第1項第4款事由，通
知解僱被上訴人，是否合法？
１、查兩造簽訂之勞動契約書第2條第6項約定：「在職期間，乙
方（即被上訴人）須遵守及同意甲方(即上訴人)工作規則訂
定之獎懲制度」、第12條約定：「有關紀律與獎懲之規定與
辦法，甲乙雙方依據工作規則共同遵守。乙方同意確實遵守
甲方公布之各類人事規章、工作規則及相關管理規定」（見
原審卷第86、89頁）各等語，對照上訴人公司所訂工作規則
第6章「考核與懲處」第3節「懲處」之第57條第1款、第2款
規定：「一、口頭警告：同一失誤不得重覆再犯，否則開立
警告信懲處。二、警告信：被開立警告信3次，公司得不須
經預告予以開除。三、免職：員工若犯有本規則第28條列情
形之一者，依規定不須經預告予以免職」、第58條第3款規
定：「公司員工有下列情形之一者，應由直屬主管酌情簽報
懲處之：一、員工若犯有本規則第5條、第6條所列情形者，
或違反第26條、第28條規定之一者。...三、對上級指示或
有期限之指令，無正當理由而未如期完成或處理不當者...
」、第28條第7款規定：「公司員工有下列情形之一者，公
司得不經預告，逕行終止與勞工間之勞動契約，且不發給資
遣費。…七、累計記警告信3次者...」（見原審卷第78、79
、70、71頁）等情，可知上訴人公司之懲處規定，乃酌情給
予口頭警告、開立警告信、不經預告予以免職，而「不經預
告予以免職」係以「累計記警告信3次者」為前提要件，堪
信兩造約定之懲處方式有程度上之遞增方式，給予被上訴人
充分改進之機會，俾保障被上訴人之工作機會。參諸勞動基
準法第12條第1項第4款規定：勞工有違反勞動契約或工作規
則，情節重大者，雇主得不經預告終止契約。而此「情節重
大」係不確定之法律概念，不得僅就雇主所訂工作規則之名
目條列是否列為重大事項作為決定之標準，解釋上應以勞工
違反工作規則之具體事項，客觀上已難期待雇主採用解僱以
外之懲處手段而繼續其僱傭關係，亦即雇主所為之懲戒性解
僱與勞工之違規行為在程度上須相當，符合比例原則，始構
成上開「情節重大」之要件。故勞工之違規行為態樣、初次
或累次、故意或過失、對雇主及所營事業所生之危險或損失
、勞雇間關係之緊密程度、勞工到職時間之久暫等，均為是
否達到懲戒性解僱之衡量因素（最高法院97年度台上字第92
0號、96年度台上字第631號判決要旨參照）。
２、次查，上訴人公司既係以營利為目的之私人企業，勞工違反
勞動契約或工作規則情節重大者，雇主自得不經預告終止契
約，然該條文所謂「情節重大」，應係員工之行為違反勞動
契約或工作規則，在客觀及社會一般觀念上，對於雇主之營
運造成重大影響始為情節重大，以達保障勞工之權益。而上
訴人公司於99年9月8日係以被上訴人「於99年8月6日及99年
8月21日客戶佳品洋行反應未依照時間規定配送紅酒，及未
將貨品放置規定處，並且因台端警告記錄已達3次以上」為
由，認有違反公司管理工作規則及勞動契約規範，而通知終
止兩造間勞動契約，有99年9月8日終止僱傭關係通知書附卷
可稽（見原審卷第33頁）。惟上開通知書所指「99年8月6日
」、「客戶佳品洋行反應未依照時間規定配送紅酒」一節，
對照被上訴人之獎懲記錄表及上訴人製作之99/08物流品質
統計客訴內容，均付諸闕如（見原審卷第84、85、171、172
頁），委實難認被上訴人於「99年8月6日」有上訴人所指「
客戶佳品洋行反應未依照時間規定配送紅酒」之違規事由。
次就上訴人上開解僱被上訴人之事由逐一審酌：(1)、元皓公
司楊小姐於99年5月17日客訴：「元皓5/14出貨，到貨日是5
/17，司機卻於5/15清晨6點鐘猛按客戶電鈴要求收貨」，有
上訴人公司99/08物流品質統計客訴內容附卷（見原審卷第1
71頁），嗣上訴人公司於99年5月21日作成「運送人員未依
指定日期配送於5/15清晨6點時送件，造成嚴重客怨，依運
作主管裁示，予以開立懲處以示警惕，爾後不得再犯」之懲
處，有該獎懲記錄表附卷可憑（見原審卷第84頁），上訴人
並於被上訴人之99年5月份薪資中予以「警告信扣款」500元
（見原審卷第214頁），以示懲處；且證人即元皓公司總經
理王興盛亦於原審證稱：「我覺得有點離譜」、「無論如何
，早上6點鐘按客戶的門鈴，這是不對的」等語（見原審卷
第245頁反面），堪認被上訴人確有前揭工作規則所訂違反
指令、處理不當之行為，上訴人予以警告信懲處，尚屬合理
。(2)、元皓公司王先生於99年8月21日客訴：「出貨送佳品
--中壢市，因客戶是下午到貨，中壢組在上午時段就已經把
貨放在客戶的貨車上，客戶開店時，再自行把貨搬進店內」
，有上訴人公司99/08物流品質統計客訴內容附卷（見原審
卷第172頁）。上訴人於同年月26日召開檢討會議，決議：
「中壢元皓投訴8/20出貨，指定8/21下午送達但組員蕭有泰
卻於上午將貨放在客戶無銷貨車後車廂即先行離開，導致因
而遺失一箱，簽收亦為冒簽...蕭有泰即日起停職，確認屬
實開除懲處，遺失一箱酒需另賠付」，並紀錄獎懲事由：「
該員於99/8/20送元皓物流佳品至中壢市，約定下午到貨，
卻在上午將貨品放置在客戶貨車後車廂，導致貨品遺失，另
經查核出貨單發現該員冒簽收貨人之簽名，特此提列警告懲
處，以示警惕！」，有該獎懲記錄表及檢討會議記錄附卷可
稽（見原審卷第84、61頁）。然證人王興盛於原審證稱：「
我接到客戶的電話說有少貨一箱」、「後來查了以後才知道
是酒漏出來，我們自己補一箱給客戶」、「（問：據證人鍾
兆菘證述--他與原告(即被上訴人)蕭有泰到客戶下過很多次
的貨，元皓早上很少開門，因為他們知道那邊有攝影機，所
以都把貨放在攝影機照得到的貨車上，被告(即上訴人) 公
司先前都沒有告訴他們不能這樣做-是否如此？）我是8月21
日該次接到客戶抱怨才知道之前好像也是這樣。我也覺得很
奇怪，之前客戶為何沒跟我反應」（見原審卷第245頁），
核與證人即上訴人公司中壢區助理鍾兆菘於原審證稱：「我
和原告到那邊下過很多次的貨，佳品早上很少開門，我知道
那邊有攝影機，我們都是放在攝影機照得到的貨車上」、「
沒有遺失，只有一瓶酒漏出來。我們打開來看，看了之後有
回報公司，就把那一箱酒帶回集合地，由回倉人員帶回公司
」等情相符（見原審卷第219頁反面），故被上訴人雖未依
指示之下午時間送貨至佳品洋行，但依循往例之送貨模式，
被上訴人應已與佳品洋行達成某種共識，被上訴人得於上午
將貨品置於佳品洋行監視錄影機可以照到之貨車上；而99年
8月21日該次送貨之所以客訴，係因漏酒而攜回，並非因未
當場清點導致遺失1箱，自難歸咎於被上訴人，故元皓公司
自己補送1箱酒給佳品洋行，並未向上訴人公司求償。足見
上訴人客訴內容、獎懲記錄表及檢討會議記錄所載：貨品遺
失1箱云云，顯與事實有所出入；且被上訴人於中午前送貨
既經佳品洋行默許，自不得因此而謂被上訴人違反上訴人指
示之情節重大。又上訴人雖指稱被上訴人在出貨單客戶簽章
欄偽造簽名等語，然觀諸該紙出貨單之客戶簽章欄內有被上
訴人字跡之「AND」，該欄上方則有「共45箱0000000000」
、下方有「有一箱○○○」等手寫文字（見原審卷第65頁）
，並經證人鍾兆菘辨識明確（見原審卷第218頁反面），難
謂被上訴人於出貨單客戶簽章欄偽造簽名，應係被上訴人註
記其中1箱漏酒之事。上訴人指稱被上訴人偽造客戶簽名，
自非可採。是以揆諸上開說明，被上訴人於99年8月21日送
貨至佳品洋行一事，尚難認有違反工作規則或勞動契約之情
節重大至「客觀上已難期待上訴人採用解僱以外之懲處手段
而繼續其僱傭關係」之程度。
３、又上訴人固辯稱被上訴人多次出勤不正常，經記警告仍未改
善，累計記警告3次以上，符合工作規則所定得不經預告解
僱之要件等語，並提出被上訴人之獎懲記錄表為憑（見原審
卷第84至85頁），且證人鍾兆菘亦於原審證實被上訴人確有
上開違失，固堪認為事實。然此等事由未據上訴人記載於前
揭終止僱傭關係通知書上，且依照獎懲記錄表之記載，被上
訴人受警告之事由包括：97年5月間多次未確實填寫出勤表
里程數、私開公務車外出、出勤極度不正常、97年7月間發
生碰撞車禍、98年7月1日上班遲到30分鐘等情，上訴人因而
發給警告信5次，並按次扣薪500元（見原審卷第208至211頁
）。衡諸常理，倘上訴人認被上訴人上開出勤狀況已達違反
勞動契約或工作規則情節重大之程度，大可於98年7月1日後
之30日內，依前揭工作規則及勞動基準法第12條第4款規定
終止兩造勞動契約，惟上訴人仍繼續兩造勞雇關係至99年8
月，且自98年7月1日以後被上訴人即未再因出勤狀況而記警
告之記錄，可見被上訴人之出勤狀況於警告後已有改善，上
訴人因而已予寬容。至於98年8月30日未調繳數據、99年4月
找不到市調表、99年7月未為補書作業等節，是否可歸責於
被上訴人個人之過失，未見上訴人說明，自難遽認為情節重
大。又上訴人於99年5月4日獎懲檢討會議中雖因「北區中壢
組：壢北（全--宏大）於週四才將週刊配送到店家，明顯有
疏失，而且去年10月也發生相同的事情」等事由，決議「於
週四回公司開會，併先停職處分」，然當時中壢組組長已有
回應：「因路不太好進出，所以組員私下與店長協商週四配
送」等語（見原審卷第189頁），顯見上開獎懲檢討會議所
載之事由並非可歸責於被上訴人，且被上訴人亦未因此而遭
停職，僅於99年5月因警告信而遭扣薪（見原審卷第214頁）
，難謂被上訴人因此事由而違反勞動契約或工作規則且情節
重大。
４、承上說明，上訴人所辯被上訴人因「累計記警告信3次」，
故「不經預告予以免職」等情，除被上訴人於99年5月15日
凌晨6時猛按客戶電鈴要求收貨乙節外，上訴人所指被上訴
人其餘違規事由，難認與上訴人所為懲戒性解僱在程度上相
當，自與「情節重大」之要件不符。上訴人徒以「累計記警
告信3次」之形式上理由，終止兩造勞動契約，自非可取。
是以上訴人於99年9月8日以終止僱傭關係通知書終止兩造勞
動契約關係，即非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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